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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六章  (第3/3页)
接踵滚进脑袋里。    他想起前些时日在项府前闹得人仰焉翻的冯府仆人,他们敲锣打鼓,一哭二闹三上吊,凡是项府婢女出府便有被误认是冯六小妾、强行拖回冯府行婚的危机。    另外,还有那群被皇榜养刁的刁民,竟然轻易相信那一点根据性都没有的讹傅,在他背后指骂诸多不堪入耳的词汇…    瞧他一脸惊恐,司徒澐玥便知他没说。“我得先提醒你,若是她哪天知道了,你该怎么办?”    冯六小妾的事西京里人人皆知,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。    “我、我问心无愧。’他回这句话回得有点心虚。    司徒澐玥唇边笑容登时咧大不少,可看人的眸光却丝毫不含温度。“是啊,你问、心,无、愧。”    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冰得项丹青心颐一阵寒,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司徒澐玥摸清了什么,让他无从应对。    “丹青,这四个字你可要好好记得啊。”    接下来他们不再谈起袁芷漪的事,仅是说风说月,就这般谈过漫长光阴,见红日渐渐西沉,他们才离开茶楼,如同往常在街口分道扬镳。    回程路上,项丹青不断回想司徒澐玥对他说的那句问心无愧。    总感觉澐玥好像要警惕他什么似的…    项丹青心神不定的走着,不知不觉已远离西市,甚至走近项府府门都浑然不觉。    在他要从自家大门前走过时,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色泽,他朝旁望去,适才发觉已回到府门前,而方才那将他自思绪中抽回现实的影子,竟是坐在门前阶梯的袁芷漪。    袁芷漪双手环著膝,脸蛋埋在双腿间,像尊石狮般坐在那儿。    “袁姑娘?”项丹青讶呼,赶忙上前把似乎睡著的她给摇醒。    等他回来等到睡著的袁芷漪感到有人摇著她,旋即抬起首,乌眸张开的刹那便与他四目相对。    乍见她犹带惺忪睡意的容颜,项丹青心口又是阵杂乱无章的跳动,他反覆吸著气平复心神,但扶起她的那双手仍微微颤抖。    “你为什么坐在这里?”他问,不敢直视面前披头散发、有著独特风韵的她。    “我在等你回来。”袁芷漪有些困倦地揉著眼,没发现当她吐出这话时,他的两眼瞪得有多大。    他出去找澐玥喝茶聊天,通常没花两、三个时辰是不可能离开茶楼的,可她却在这里等他回来?    “丹青。”在他呆愣之际,她伸出左掌摊开,将掌心里那条缎带送到他面前。“我的发又散了。”    夕暮晕黄的光芒熨著她半边侧脸,暖了她这从来都是冷淡的面容,她伸掌提出缎带的样子,像是个小姑娘般满心期待地求著他的回应,这一刻看来她舆寻常同龄女子无异,可又比她们更加耀眼。    是什么样的事,让她脸上的寒冰融了?    怔望着眼前丽容,项丹青有些羞怕的移开目光,自她手中取下缎带,为她撩起颈边秀发,先是以指为她梳发,而后才缓慢地替她编起发来。    一回生,二回熟,这次替她编发他没有让这些柔丝缠指,发丝听话地顺著他的五指勾弄交错,虽然编出的发辫依然没多漂亮,可比之前那捆杂草好看多了。    他屏息,深怕自己一个用力或是失去耐性便会弄疼她。    她无声,静静瞅著他这握惯兵器的双手,如何应付三千青丝的绕指柔,    为她编头发像是会耗去千百年的光阴,项丹青无法细数有多少时间在这一刻停留,他只专注眼前该完成的,也在未知未觉中浸入周身索绕的杏香。    难道你以后都帮我编辫子?    她是否因为这句话,才在府门前苦等著他回来,就只是想让他帮她编发?    她的心思舆用意,一直都是这么的令他费解。    他实在猜不透在她淡然的表情下,所想的到底是什么事…    将她一头青丝编好辫子,项丹青系上缎带,而后又替她把发边的发丝撩至耳后。    他指掌情不自禁地停留在她颊畔。“下回,再绑别的。”    “什么别的?”她眨著眼,疑惑问道。    项丹青未语,仅是垂眸。    明知不可将她久留,可对封于她的贪恋总是难以克制,就如当初在月色下吻她一般。    她这株杏花,远比十二年前开得更美、更绝,他离去时,她像枝上初放的艳英,而今他所见到的,却是被人采撷后放入瓮中,经岁月酿出的醇酒。    你曾初要她等的意义何在?    项丹青像是受了什么挣扎般的微蹙眉心,而后他的掌自颊边移开,留下一丝清冷于她脸畔。    看着他要踅身入府门时,袁芷漪陡然开口:“丹青。”    他背对她许久,最后才鼓足了勇气,回首看向她。    就在他回首的那一瞬间,项丹青像被人抽走声息,凝视著她的双眼愈瞠愈大。    眼前的袁芷漪如融去霜雪的冬日,春季的暖花自她唇边一点一点绽放,盛开的愈是嫣美、愈是令人心神荡漾。    她的唇角有个小小梨涡深陷,如同他笑起来时会有的。    那笑容不再是他之前所见的哭笑不得,反倒是美得教人失神。    他想别开双眼不再深陷于她令人耽溺的笑靥里,却是情难自禁地想深深沉醉其中。“你怎么突然…”    “你上回不是说,想着开心事自然就会笑了?”她微侧螓首,模样纯净可人。“不问我想到什么?”    本咚一声,他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。    她若是再这么对他笑,他很怕潜伏在内心多年的兽性会在这刻激出,毕竟对于她的遐思这十二年来从未间断过,每想一分,他胸口便是难受一回,如被火舌添过般的刺疼。    “…你想到什么?”他强抑著起伏不定的嗓音。    只见袁芷漪一迳笑着未答,她步步走近,来到他眼前,站定。    她踮起脚尖,抬起头靠近他的颊畔,在他耳边低声呢喃。    那软语似风,带著杏花香的风送进他耳中,就像午夜梦回时那难以听清的呓语…    “我想到了你。”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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